每年入秋,农闲小憩,小榄的人家都会用纸张和剪刀把所见所闻,变成那红红绿绿的剪纸,或张贴在家,或赠送亲朋好友。于是,这种记录民间传统的生命体验,寄托着他们的情感憧憬的“关系民俗,反映民风,深含民情”的小榄剪纸被传承下来。这些剪纸艺术,就成为了用剪刀记录历史与民情的载体。
保存下来的剪纸成了珍贵史料
9月的秋阳,映照在小榄永宁钟国坚家的阁楼上,在阁楼的当眼位置,是一幅木条钉制、木板托底、玻璃压面的剪纸作品,泛白的红纸,昭示其历史的久远,剪纸中舞龙挥洒的画面,正是小榄菊花会热闹的一景。虽多次搬家,但这幅剪纸一直被很好地保存下来。
“这张剪纸作品有一百多年了,当时是为了纪念先辈,就把其作品一直放在玻璃框中存放下来。后来,在小榄菊花会申遗中,作为民间的文物还出了不少力呢!”已经传了六世的剪纸艺人钟国坚兴奋地告诉记者。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张剪纸,记录了当时菊花会的盛况,因此加快了申遗的步伐,终于在2006年5月,“小榄菊花会”成为首批 “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”。
“民间剪纸的表现语言,不是简单的平铺直叙,而是托物寄语,借用那些约定成俗的观念化形象,来寄托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对吉祥幸福的期盼。种种质朴的气息而又包含率真至美的剪纸造型,来源于原始的视觉思维方式和民间审美观念。”由于家族的传承,钟国坚对剪纸艺术深有体会。因而,在他的家里,还有很多记录历史的剪纸作品,如他临摹奶奶的剪纸作品——1945年基咀与慈天五人艇双获水上飞机称号。那时,钟国坚的祖父钟厚福是五位扒艇人之一,为记录这一殊荣,他的奶奶遂将基咀艇风采剪成作品。因为年代久远,剪纸潮朽,钟国坚特别将之重新还原,作品中扒艇仔们手持船桨奋力向前划动,画面生动。又如他创作的乡土作品 《双美桥》、《永宁曲艺下乡》、《高文阁》、《荼薇仙子》,都反映了小榄的风土人情。
源远流长的小榄剪纸
据中山著名画家梁欣基介绍,小榄地处珠江口,河涌纵横,自古盛产棉花、桑麻、蚕丝。乡人习惯自给自足,他们将无法用来织布的棉花、桑茎,加上竹絮以及压碎后的竹茎,通过伴“壳灰”,用陶瓷制的大缸经过浸、搅拌、晒干再碾碎、捶打、漂、晾等等工序,做成一种柔软而又韧性强的“绵纸”。欲给“绵纸”染上颜色,可以加上鸡血藤草染成红色,加菊花、脓疮花染成黄色,加“薯凉仔”染成啡色、深红,加蟛蜞花草、菜荚等染成绿色……加上木槵子后还可以增加浆的粘力。那时,小榄剪纸这门手艺便随着乡中特别的造纸技术应运而生。
小榄剪纸的历史可追溯至何时?“《榄屑》书中《落霞山下女子附刘媛》篇提到,明代小榄永宁乡大华村有一著名女诗人刘苑华,在送别姐妹亚云离乡时,相赠了一幅剪纸《并蒂莲》,随赠诗一首名曰《辞姐妹》:‘同作花根叶,复作叶前花。花中七姐妹,并蒂复莲丫。’《明史·艺文志》《广舆记》《广东通志》《香山县志》对该诗均有提及。但无论怎样,当时剪纸都是作为窗花、纸钱等日用品出现的较多。”小榄镇的文化人士伍汉文这样介绍。小榄的民间剪纸,当时主要分布在新市、北区、竹源、东区和永宁等地区,用途大都趋向用于祭祀、刺绣,后来婚嫁、送礼、乡中神诞日都用上。选择的题材,大多以花鸟、家禽、瓜菜蔬果、篱园田野,以及观音送子、八仙贺寿、麻姑献寿、松鹤、寿星公、“士九哥”玩耍图等等吉祥图案,颇有岭南水乡特色。那时的每年清明时节,扫墓人群经基咀街到大榄岗,这里的妇女就经常剪一些“贵人禄马”、金纸银钱之类的祭祀制品出售,最多时有十多档。
后来,随着社会的发展,题材就逐渐多了起来。1961年,中山县为活跃文化艺术,向各公社征集有一定水平的作品出版《中山县美术作品选集》,其中小榄何宝卿、文昌、何永安、钟德伦、麦煊、李溢淳、何达、梁家贤、梁炳等人的入选作品占该选集中“剪纸”部分作品数的百分之八十。
从日用品发展为艺术品
现今,在小榄的剪纸艺人确实不多,不断有新作出现的,大概只有钟国坚一家了。今年,在小榄的荼薇节上,他创作的各种题材的剪纸,得到了中外游客赞赏,并购买收藏。他创作的《濠江之夜》、《菊秀榄城》等作品已经被国外一些大公司收藏。
在谈到小榄的剪纸何时从日用品成为了艺术品的时候,梁欣基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:1968年前,在小榄新市路上有一间名为 “文缘”的工艺店。店主姓何,店里售卖笔墨宣纸,还经营代人写信、文书、对联、红白事帖等等,最令人钦佩的是店主那出神入化的剪纸技艺。何先生的“纸花”不需要预先绘画,而是根据客人的要求,拿出样品供客人选择。待客人选定样品后,给他们一些“公仔书”(连环画),摇着一把大葵扇,热情招呼你坐在椅上等候,不到抽一支香烟的时间,便剪好一尺宽的剪纸《喜鹊牡丹》,收费一角。又有一天,佛山来了几个人,要看看小榄是否真有如此剪纸高手,不用绘不用画就能剪出合心意的图案和字体。他们几人在“文缘”坐了很长时间,却只见先生落剪,不见先生剪刀如何运作,三两句闲话时间内就有成品。那几位佛山人要求先生讲解其中要诀,先生只是微笑不作声,佛山人只好付费离去。后来,经营了几十年的“文缘”落下帷幕。这大概就是剪纸不再成为必需品,变为艺术的一大转折吧!
为了提高剪纸的艺术效果,钟国坚在十多年前,就开始从工具上着手,把市场上卖的剪刀进行再打磨,尖嘴的、阔口的、弯型……等,皆而有之。
“从工具上创新,到题材上创新,再到用料上的纸张上创新,剪出一幅幅不怕日晒水淋的剪纸,让这门艺术长存和发展,正是我们年轻一辈的责任。”钟国坚表示,小榄民间剪纸的特色乃是制作简约,即兴即创即剪,线条自然,构图强烈,画面和谐,选题广泛,场面丰富。其剪法特色,是用剪刀口或锥定位戳洞,用剪、刻、凿的技法,套衬各种色纸和各种图案,根据自己的构思,运用自己的绘画知识,一气呵成,和谐悦色,平淡跃起。作品既有岭南特色,又不失水乡风韵,表现手法既有纤巧透觉,又有浑厚苍劲。总体技巧是:握剪要中,下剪要顺,弯位要严,行力要均。
“随着中国在世界上地位的增强,中国文化越来越被看好,而作为中国剪纸的一个派系,小榄剪纸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传承和发扬。”钟国坚表示,他也将免费教授大家剪纸,并共同推动这门艺术的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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